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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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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雪

午後,陽光藏進雲朵裏,本是晴空萬裏,此時卻起了風。有行人正預備下山去,一個小和尚攔住他們勸說道:“若無要緊事,施主可在這裏留宿一晚,我看天色已變,怕是下山途中有雨或是雪。”

他們還在猶豫,有幾滴雨落到地上,風將地上落葉都吹起,這下沒有絲毫猶豫,決定在此留宿。畢竟山路陡峭,石階易滑。

也有一些行人堅持要走,小和尚也沒有多加阻攔,只是叮囑他們要多加小心。他們還未走多遠便原路返回,因為天上飄了雪,鵝毛大雪。

林山卿與江風旸還呆在禪房內,起風時他們闔上窗,天色一下昏暗,江風旸放下書,疑惑擡頭。

林山卿早已停下動作,猜測道:“變天了?”

他站起來朝外走起,還未走出門,聽到雨聲,於是返回去,重新坐在蒲團上。

“下雨了。”

林山卿道:“原預備待會便下山,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可走不了了。”

不久,屋外有交談聲,喧喧鬧鬧不得安靜。兩人分外詫異,一起站起來推門出去,這一片都是禪房,如今屋內的人都已出門來,站在外邊院子裏,仰頭看天空。

好大的雪!

江風旸站在林山卿面前,替她擋風,有小和尚走來道:“這雪太大了,天冷路滑,方丈希望諸位施主先在這裏住上一晚,明日在看情況。”

人群開始竊竊私語,畢竟都是修佛之人,性情不算急躁。

“那就有勞小師傅幫忙安排一下住處,我們這麽多人不知住不住的下?”

“我先去廂房看一看,施主們先行進去,外邊冷。”

“好。”

人群開始散去,江風旸脫下身上的鬥篷,披在小和尚身上,雪這樣大,他身上的衣物有些單薄,看他面容又稚嫩,這樣走去雪地裏恐怕有些受不了。

小和尚被驚了一下,反應過來後轉身朝江風旸彎腰,深深鞠了一躬。

看他走遠,江風旸才與林山卿走進禪房內,禪房內因有小火爐,不算過分寒冷。

這漫天大雪將二人困在山上。

江風旸笑:“倒春寒,五娘,我們今日可要留居山中了。”

林山卿不在意,她憂心起明日。

“明日阿旸上朝怎麽辦?”

“子貞他們都知曉我們來了白雲寺,此時下了雪,應當能猜到我們被困在了山上,只是要讓他們為我們擔心了。上朝一事,子貞與周南會處理妥當。”

他笑了一下:“偶爾缺席一次也並無不可。”

“阿旸從未缺席過?”

“從未。”

他說起這兩個字,眉目都生動,林山卿卻很惋惜:“可惜要缺席一次了。”

江風旸不在意道:“這滿山雪景,我從前可沒有多少機會仔細看過,今日終於有機會得以一見,勝過上朝無數。”

他擡頭看著林山卿笑。

“那麽去屋外看看雪如何?”

江風旸站起來:“好啊。”

他伸手拉起林山卿,只是將門拉開一條縫,便感到刺骨寒意,於是不再動門,只是就著這一條縫往外看。

雪花紛揚,在風中旋轉,早在屋頂上落了厚厚一層,有僧人撐著傘,在庭院中穿梭,腳印很快被雪掩埋,沒有留下行走的痕跡。

林山卿靠著他,有些看不到門外之景,便向他挪了挪,江風旸退後幾步,讓她能夠看到雪景。

她看的入迷,他便不著痕跡朝她靠近。

有僧人前來,林山卿輕輕拉開門,朝後退,這一退,正是他懷裏,就似淺淺的擁抱。

林山卿沒有過分註意,她正看著僧人,等著他說話。

僧人先行禮,對他們道:“夜晚留宿的地方都已安排妥當,施主可隨我來。”

他遞過來一把傘,江風旸接過。林山卿去將布包拿上,將火爐上的茶壺拿下,封上火爐,跟著出門去。

傘並不大,林山卿自發靠近他,兩人跟著僧人走過木橋,行過回廊,到達一處廂房。

他推開一扇門,回過頭對二人道:“二位可是夫妻。”

江風旸頷首道:“是。”

“那二位可住同一間,今日滯留山上的香客頗多,計劃是兩人一間房,男子與男子同住,女子與女子同住,二位既是夫妻,正好可住同一間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“那我便告辭了,敲鐘時二位記得去用飯。”

“好。”

他迎著風雪離去,林山卿先走進屋內,屋內頗為溫暖,有地熱。她將鬥篷脫去,轉頭看到窗邊有長塌,中央懸著布簾,一分為二。江風旸也見到了,滯了一下,心道這白雲寺可真是貼心。

廂房內配置齊全,林山卿坐在桌邊,招呼他來坐。

“阿旸餓了麽?”

“有一點。”

她拿出未吃完的綠豆糕遞給他,道:“佛門清凈地,不食牛肉幹了。”

江風旸笑著接過。

還未坐一會兒便覺得無聊,林山卿轉頭到處望。外邊的風停了,雪輕輕飄。

肩上披了鬥篷,她疑惑擡頭,江風旸握著她的手腕輕輕將她拉起。

迎著她疑惑的眼神,江風旸含笑道:“賞雪,太子妃願意麽?。”

雪地裏有僧人在行走,也有一些人立在屋檐下看雪。

江風旸撐著傘,林山卿擡頭望他,四周都安靜。

“去哪兒?”她問。

“白雲寺裏多隱士,周南說,鐘樓後方有許多竹屋,隱士們都聚在那裏,那裏景色甚美,隱士們並不排斥有人探訪,若是他們覺得有緣,還會邀請來人去他屋裏坐一坐。”

她有了興致:“好,咱們就去那裏看一看。”

他們走過竹樓,前方是一片湖,湖上有竹橋,兩人走過時,白雪簌簌往下落,掉到湖水裏。

江風旸伸手搖了搖扶欄,頓時竹橋搖晃,林山卿害怕彎腰,江風旸朗聲笑。

林山卿沒好氣推了他一下,他作勢要往後倒,林山卿驚慌,摟住他的腰,他抱住她,笑聲朗朗。雪落在四周,落到他們頭發上。

傘呢?

嘻笑間掉在了橋面上。

林山卿彎腰撿起,拂掉衣袖上的雪,自顧自往前走。江風旸跟上去,彎腰鉆進傘裏。

“五娘,撐高一些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靜靜走過竹橋,傘柄被人拿走,林山卿手還在空中半舉,楞神間,手被握住,江風旸牽著她的手,踩著雪慢慢朝前走。

竹屋屋頂落了雪,他們順著小徑往前,聽見背後有踏雪聲,後頭一望,是一只雪白的小狗正在雪地裏撒歡,它的背後都是梅花腳印。

江風旸與林山卿停下看著它,它亦是停下,沖兩人叫了一聲。

林山卿驚喜,蹲下喚它過來,這個招手的動作跟平時招呼江風旸過來的動作一模一樣。

小狗不怕人,咧著嘴跑過來,林山卿抱起,伸手揉了揉。

站起身時見到山林雪景,樹枝積了雪,竹橋靜立,不遠處有湛藍的湖,湖岸潔白一片。

人間仙境。

他們就站在這裏賞景,傘面上積了一厚厚一層雪,懷裏的小狗快要睡著了。

背後有門吱呀聲,一人推門出,呼喊:“小黑——”

懷裏的小狗開始掙紮,林山卿放它下地,它便朝那人奔去。

小……黑?

他們循著聲音看過去,那人已進屋,不見他身影,只是見到一片衣角。

“兩位進來坐一坐吧!”

林山卿笑了,他們與隱士有緣。

在屋外將身上的雪花都抖落,兩人才走過去。

踏上階梯,他們走上竹樓。屋內依舊溫暖,有一人坐在桌邊煮茶,他光著頭,穿著道袍,手邊放著佛珠,方才的小狗就臥在他身旁,沖二人搖尾。

江風旸有些不明所以,這名男子仿佛有感知一般,他擡起頭笑道:“衣裳洗了未幹,道袍穿著甚暖,故而穿上,老夫主修佛。”

江風旸笑回:“原來如此。”

他伸手指對面:“坐。”

林山卿與江風旸依言坐下,面前擺了兩杯茶。

“客從何處來?”

“自山腳周邊來。”

他道:“說了好似未說。”

都笑了。

“我見公子面熟,像一故人。”

江風旸看著他,回答道:“家母如州人,名時柔。”

他笑了:“是我故人,與我是同鄉。她的孩子已經這麽大了,真是想不到啊……”

隱士如州人,倒令江風旸吃驚。不過隱士本就是四方來客,這樣一想,自如州來也是平常。

“姑娘呢?不似汝歌口音。”

“自離國雲硯來。”

“好地方啊,我曾去過一次,至今記憶猶新。”

他又道:“若是有機會,去我家鄉看一看,那裏牡丹花開的甚好,我已許久未歸鄉,夢裏常見如州牡丹花。”

林山卿道:“如州如州,是否出過許多文人墨客?”

“哈哈是啊,如州是著名的才子之鄉。”

“我最喜城南先生的詩畫,不知先生識得他麽?”

“識得的,都是如州人。”

他起身去了書架處,拿出一幅卷軸,遞給林山卿:“姑娘既喜歡左如,那這副畫該贈予姑娘。”

她接過道謝。

“時柔如今可安好?”

“她已故去十年了。”

隱士楞了半響,一時未曾言語。

良久良久,他輕輕道:“又一故人離去了。”

他轉頭看江風旸:“公子過得可好?”

江風旸柔聲回:“很好。”

隱士笑,轉頭看林山卿:“這是公子的妻子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公子與姑娘該怎麽稱呼?”

“吾乃江風旸,這是我的妻子林山卿,小名林五娘。”

他眼眸彎彎:“阿旸,五娘。”

“可否告知先生姓名?”

他又笑,示意林山卿打開畫卷。她看著卷末印章——城南先生。

“如州左如。”

晚上好鴨*^_^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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